清晨,海风裹着咸涩的气息钻进窗缝,将盐工从梦中拽醒。他们套上沾着盐晶的胶靴,骑行在盐圩小路,在万亩盐田映衬下,盐工这道独特的风景便融入了这片银白的世界。
盐业生产正盛,机械的轰鸣声与浪涛的私语交织。上班不久的盐工们在踏入结晶池时,无人机正掠过盐田上空,镜头下的盐池宛如打翻的调色盘——赭红的卤水、乳白的盐碴、金褐的池埂,纵横交错地铺展到天际。活碴机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,耙齿扎入盐层,掀起一片雪浪似的盐花。在海矿卤结晶区,淮盐非遗传承人韩劳模弯腰抓起一把盐粒,晶莹剔透的盐粒在掌心簌簌滚动:“你瞧这碴口,足有三指厚!冬天‘冰下抽咸’蓄的卤水,也即将化为人们舌尖上的‘纯净风物’。”他的声音混着潮气,被海风揉碎在盐田深处。
千年古法“天日晒盐”的智慧,早已刻入每一粒盐的肌理。制盐老匠人或许不会想到,多少年后,盐田上仍有子孙循着祖辈的足迹,以机械臂膀延续着“煮海为盐”的传奇。盐工匡师傅的拖拉机“突突突”地驶过一块块盐田,车斗里堆满了扒盐用的管道。他冲江南手机网页版·官方网站挥了安全帽,帽檐下是晒成古铜色的笑脸:“因为天气原因,今年春扒盐比往年推迟了五天!咱们这老盐场,倒比年轻人还精神!”大廪在晨光中越堆越高,像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雪峰。我踮脚眺望,见几个年轻的大廪工正将流下的原盐做成盐廪,防止流出廪基。他们的蓝布衫被汗水洇出深色的云纹,仿佛盐田上浮动的群岛。
晌午的日头毒辣起来,盐池泛起细碎的银光。疏通管道的间歇,快要退休的老盐工感慨地说道:“从前哪有这些机器?”用手指了指盐业科技创新成果展示区的收盐车,“想当年,江南手机网页版·官方网站扒盐,全靠一副铁耙两双手。机器扒盐快,可这声儿,是老祖宗留给盐田的魂……”
暮色染红盐廪时,最后一管原盐输送到大廪处。程老的孙子蹲在廪边,举着手机拍摄盐廪投下的长影:“爷爷,无人机拍的视频上热搜了!大家说咱盐场像水彩画!”老人眯眼望着晚霞中的盐田,皱纹里嵌着晶亮的盐末:“你太爷爷那辈,扒盐时虽是全人工,但盐廪堆得不比现在差,可惜没这能飞上天的玩意儿……”
归途的盐圩路上,程老忽然停下脚步。远处机械臂正将盐装上货车,想起之前的木耙与风车,仿佛古老的晒盐滩涂就在眼前。咸香的盐风掠过盐田,带着千年未变的潮声。他轻声说:“江南手机网页版·官方网站的老盐场被评为淮盐技艺非遗。”他弯腰掬起一捧卤水,夕阳照在掌心淌成碎金:“机器扒盐再快,有些东西总得有人守着。”
夜色吞没盐田时,家家户户亮起灯火。扒盐的工人仍旧不停的忙碌着,盐廪的影子在月光下静静“生长拓宽”。谷雨将尽,而海风册页间,依然翻涌着银色的潮汐。(许东彦)